第1557章 80,鉴赏
在送走了基督山伯爵之后,特蕾莎心里头的怒气总算消去了大半。
而这时候,她突然又感受到了胸口的一阵气血翻涌。
“安博汀!”她小小地呼唤了一声。
旁边的房间立刻打开了,接着一位穿着宫裙的少女走了过来,关切地看着特蕾莎,还一把搀扶住了她。“皇后陛下,您还好吗?”
在几个月前,特蕾莎已经怀上了自己的第三个孩子,如今随着孕期不断增长,她的肚腹已经高高隆起,行动颇为不便。
在这个年代,孕妇本身就要面对相当多的危险,哪怕是皇后王后,一样也不乏在生产当中丧命的例子,所以特蕾莎身边自然每时每刻都有一整套侍从班子围绕着,生怕出半点闪失。
不过,特蕾莎却不愿意一直留在皇宫当中静养,总喜欢出宫透气散心,所以这也让身边人大为头疼。
皇后想要出门,当然也不可能是孤身一人的,她既有随从,亦有玩伴,而安博汀公主,就是特蕾莎为自己挑选的玩伴。
这位少女,就是路易莎和奈佩格伯爵生下的孩子,在伯爵死后托付给了艾格隆照顾,艾格隆在登基之后履行了诺言,把她和她的弟弟威廉一起接到宫中,甚至还在不久之前赐予了她公主的封号。
而也许是寄人篱下的缘故,安博汀特别乖巧懂事,15岁的少女,虽然还处于天真烂漫的花季年华,但是因为在宫廷当中居住了很长时间,所以又有其他地方很难看到的稳重和内敛。
特蕾莎最喜欢她的也就是这一点——有自知之明,而且知道自己想要什么。
虽然艾格隆给了她公主的名分,但是法国人因为他们是路易莎二婚之后生下的孩子,所以许多人对他们心存芥蒂,而他们自己也知道自己在宫廷之外不受待见,因此就把艾格隆这位半血亲的“哥哥”,以及特蕾莎这位嫂嫂兼堂姨妈当成了靠山。
尤其是特蕾莎,因为同样来自于奥地利的缘故,属于是天然站在一起的立场,他们姐弟对特蕾莎更是毕恭毕敬,唯命是从。
而特蕾莎也正好需要这种在其他地方完全没前途、出身背景一片白纸的地方,充当自己的走卒和党徒。
所以,她平常对两位孩子嘘寒问暖,照顾有加,一方面确实是出于“同出一源”的同情心,但更多还是为了让自己手底下能够拥有值得信任的帮手。
于是,在日常的交往当中,两边颇为亲近,久而久之,安博汀就时常伴随在了特蕾莎身边,半是朋友半是仆人,感情也变得越发深厚。
一看到安博汀既尊敬又担心的眼神,特蕾莎的心情又好转了很多。
她轻轻摇了摇头,“没什么,只是刚才被一些跳梁小丑给气到了而已。”
“您别为那些小人生气啊……”安博汀连忙劝她,“您现在保重自己身体要紧,那些卑鄙小人自然有人会为您处理的。”
“嗯,确实会有人处理。”特蕾莎笑了笑,“只是,他们大概不会死心吧……算了,以后我不会再对他们客气了,谁敢跳出来骂我,不管是直截了当还是含沙射影,我一个都饶不了他们。”
虽然特蕾莎语气平静,但是安博汀却还是近距离地感受到那种杀气腾腾。
毕竟是皇后啊,哪怕再怎么和颜悦色,她还是掌握着让人失去一切的权力……她心里想。
然后,她就变得越发屏气凝神了,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惹怒了特蕾莎。
特蕾莎当然也看得出来安博汀的想法,她当然不希望自己在对方心里留下喜怒无常的印象,所以,为了安抚安博汀,她又非常自然而且和气地伸出了右手。
“安博汀,搀扶我吧,我们一起走走。”
卢浮宫作为旧王宫,本身就收藏了相当多的艺术臻品,而在大革命爆发之后,所有原属于王室的财产,都被充公成为了政府资产,革命政府经过商议之后,在1793年决定把卢浮宫变成原本王室收藏的集中收藏地,并开辟成面向全民的博物馆,它也由此集中了自从文艺复兴时代以来人文艺术的精华,当之无愧地成为了欧洲现在最负盛名的艺术品收藏馆。
自然,它也成为了特蕾莎平日里最喜欢的消遣地方之一,安博汀和她来过这里不止一次了。
所以,她倒是驾轻就熟,扶住了特蕾莎,然后两个人一起开始在这个名副其实的艺术宝库当中漫步。
她们首先走进了第一层最显眼的展厅,而在这个展厅当中,最显眼的位置上,挂着两幅巨画。
这两幅画,第一幅雅克·路易·大卫所绘制的经典名画《拿破仑大帝加冕图》,这这副图中,皇帝站在最显眼的位置上,头上已经戴着皇冠,并且手里还拿着一顶皇冠,并且准备给跪在地上的约瑟芬皇后加冕。
拿破仑是在1804年12月2日加冕的,而他委托雅克·路易·大卫为自己绘制纪念画。画家考虑到教廷的颜面,没有敢画出拿破仑自己从教皇手里抢过皇冠给自己加冕的画面,转而折中地把他给皇后加冕的画面绘制了出来。
除了两位陛下之外,皇帝的家人亲戚、帝国的元帅们,也都在画中粉墨登场,共同分享了历史性的一刻。
这毫无疑问是帝国最为辉煌的时刻,也是波拿巴家族登上历史之巅的纪念。
特蕾莎端详了一下画中的人们,然后又把视线放到了和这副画并齐的另外一幅画作上。
这幅画的年份要比拿破仑加冕图要近得多,或者应该说,它就是最近才完工的——它自然就是拿破仑二世陛下加冕图。
为了纪念父皇,同时为了让人们记住波拿巴家族的传统,艾格隆特意选择了在1830年12月2日这一天加冕。
作为其中最近距离的参与者,特蕾莎自然记得那次场面的种种细节。
她端详着这副画作,并且努力辨析画像上的每个人——包括丈夫和她自己。
两个人都穿着最贵重的礼服,年轻的皇帝英姿挺拔,身披带有家族徽记的大氅,站在画面的最中央,顾盼生威,而自己则同样身穿宫裙,头戴皇冠,站在了皇帝的身边,只是稍稍落后了一个身位——考虑到特蕾莎的身份,所以画面没有把她设置成跪姿,而是让她和丈夫一起头戴皇冠面向世人。
画像极为精细,栩栩如生,连一些不起眼的小细节都被小心处理过了,一看就是名家手笔。
毫无疑问,画作上对出场的人们都有些美化,但是丈夫那头戴皇冠、意气风发的样子,却和她记忆中几乎别无二致。
那一天的她,看到丈夫的样子,几乎迷醉得神魂颠倒了,好在还保留了些许理智,才跟着一起走完了流程,没有在这个重要的日子里丢丑。
加冕仪式完成之后,“绘制加冕纪念画”的政治任务,自然就提上了日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