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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1章 12,求点甜水吧

一.咱们眼下什么最着急要紧?党争?

杨太后听完,定了一定,随即笑容绽开:“诸卿请起,赐座,赐茶,”

杨太后当即问陆秀夫:“丞相,取忧烦之最,吾为汝安之!咱们什么是忧烦之罪?”

张世杰抢先说:“为今之计,最忧烦者,非伪元围城莫属!”

陆秀夫倒说:“既然是战事,何不问问周总管?”

周文英皱了皱眉,谨慎地说:

“其实今日,因为上人出现,伪元的伪装,今日被揭穿了。

他们的部署被提前暴露,虽然只提前了一两个时辰,但是对于数十万人的大战,这其中的差别已经很大了。

我大宋有20万军兵,伪元号称有50万;但是我有一千四百余艘大船,而伪元仅有四百余艘;故而今日大战,我军兵并不吃亏,局部有三船对一船,甚至四船对攻一船,伪元偷鸡不成蚀把米。

伪元的纵火烧船,被我英勇将士用撑杆和提水防住了。

那么,明日必然还有战斗。

不过今日一战,伪元必然知道他们的战法,难以奏效,故而明日必然会改变战法。

夜战对伪元来说,不占优势,毕竟我们船队甚多,且保家卫国,战意高昂。

我方人员密集,敌方任何进攻,都很容易被发现。”

张世杰说:“周总管说得好,所以,只要咱们坚守不出,伪元必败!”

陆秀夫说:“世杰年兄说的好,嗯,不过,周总管,依你之见,这若取忧烦之最,是什么呢?”

周文英咬了咬牙,对太后跪了下来,恳切地说:“太后、丞相、太傅,微臣斗胆,为将士请命,也为战事陈情,请恕臣下不恭之过!”

张世杰说:“周文英,你做什么?”

周总管向前膝行几步:“太后......太后......若是继续如此,我大宋最后的战力,短则一日、二日,长不过五六日,必然油尽灯枯,十日以外,不需伪元进攻,我军不战自溃,宋室危矣呀!”

张世杰腾地站起来,用手指着周文英:“周文英,你莫不是昏聩了,今日一战,正显示我国师雄正,伪元疯狂进攻,也不过是穷途末路。”

周总管继续向太后膝行几步,几乎就伏在太后椅子下面:“太后,我本不欲如此灭我军威风,涨敌人志气,奈何,奈何,职司所在,祸已临门,若不能够直言相告,破军之日,文英罪莫大焉,臣请太后,容臣肺腑一言。”

陆秀夫怕坏了气氛,就想和稀泥:“文英,今日你守城有功,不要压力太大,难处大家都知道。”

周文英说:

“非也,陆相公,你们知不知道,军中将士,百户以下,都已经没有淡水喝了,现在军士早上海水配饼子,有一半已经5日了。

伪元张弘范今日之战,也并不赶尽杀绝,临近日暮,全线退回原有防线,不是溃败呀,不是溃败。

以某之见,这张弘范就是要绞杀我等。

张弘范实际上已经四面围拢了崖山,水路、陆路,俱都断绝。

按照兵法,张弘范五十万大军,无论围三缺一,还是全境碾压,都有道理。

但是事实上,张弘范选择的并不是一个看起来对他们很合适的战法。

张弘范四面围堵,允许部分物资渗透进我崖山,但是或抢占,或断绝,或下毒污秽水源,与此同时,崖山之内,并不猛攻,崖山之围,密不透风。再有几日,兵士为饮水,就能自己打起来,伪元尽可以渔翁得利。”

张世杰说:“周文英,你说够了没有,张弘范五十万大军,粮草浩大,本不利于久战,而我大宋军民上下同欲,岛内已经存储半年以上的粮草,兵器辎重无算......”

周文英气的哑口无言,手抖抖半晌,没有挤出话来。

杨钰轻声说:“太后,各位肱骨大臣,各表忠心,究竟算来,都是为了朝廷,上人刚刚既然提出给我们一个验证,何妨就请上人翻覆海天,尽灭北蛮呢。”

周文英这下子,气出来了,险一险把住口二字秃噜出来了,咽了一口气,挣扎着说:“太后,太后,容臣一句话,今天海战,我大宋将士,尚未败绩,明日尚可一战,这20万军民,目前最要紧的忧烦,便是清水,清水一足,明日战力可以提升两成,不,三成,三成呀。”

杨太后看向陆秀夫:“陆爱卿,你怎么看?”

二.灭大宋者,非为张弘范,实乃张世杰

陆秀夫想了想,搀起周文英,道:“文英贤侄,饮水一事,半月之前,你就在提说,十日之前,你又来诉苦,五日之前,你到老夫这里,苦苦哀求,今日,提说这兵士海水就饼,你老实告诉老夫,这到底真还是假,究竟有多大的影响?”

周文英睁大了眼睛,悲愤异常:“陆相公,你看今日这庙堂之上,有几个到兵士之中,到百姓之中,与军士共食共水?”

张世杰厉声喝道:“文英贤侄,你是也在说太后和皇帝吗?”

周文英无奈地跪下来:

“太傅,你是说过,要防兵士饮水不足,你让锁舟并船,让人无可逃处......

你可知道,这种法子,只能用到兵士还有一口水,一口饭,一口气;

若是一口水都喝不上,一滴尿都撒不出,腹胀如鼓,几欲疯狂,那时候,便是自相残杀。

伪元最多做到击溃我二十万大军,但是无法全歼我二十万军民。

太傅,没有水可以喝,只有海水解渴,伪元张弘范只要围死崖山,绝不擅动,他能让我们全体军士、家属,自生自灭,不超过一月,灭绝净尽!

此为绝户计,我朝太庙、太学、圣人门徒,所传之兵书战策上是不写的呀!!!

我大宋现在与伪元,是灭国之战,焉能如此腐儒!

将来灭大宋者,非为张弘范,实乃你张世杰是也!”

呼喊完毕,周文英放声大哭,一时涕泪不能禁绝,周文英哭喊之间,絮絮叨叨地说:

“今日,上人自海中出,敌船追击,我四艘海鳅、四艘虎翼,凡两千将士出击,我手下方兴万户,二百多本部人马精壮军汉,司马统制义子十三太保,前后不超过一个时辰,均都伤亡过半,方才抢回,男儿流血不流泪,马革裹尸本是武人归处,这没有什么可说的。

可是太后,军士们有一多半现在都是因为口渴而送的命呀,他们不是死在敌人的刀下,而是死在我们自己人的手上。”

张世杰气急败坏:

“周文英,是张弘范围城添井,又不是我,你这是胡乱攀咬!

若不是我连环计,恐怕军心早就散了。

如今能够剩下多少人?三万?还是五万?那还不是照样无法抗衡伪元?”

周文英说:

“那为什么军心会散呢?!还不是一将无能累死三军!”

陆秀夫说:

“文英贤侄,你怎么可以这么说世杰世叔呢?

你知不知道,张世杰与张弘范有旧,若是贪恋权势财帛,贪生怕死,早就可以在张弘范那里,高官得坐骏马得骑,怎么会拼死抵抗?

就如你所言,我大宋以仁义治天下,伪元穷兵黩武,有些兵书战策,我们不太在意,那也是造化弄人,咱们万万不可做仇者快亲者痛的事情呀,文英......贤侄......”

周文英痛苦地说:

“陆相公、张太傅、太后,我每天看到大好儿郎,为国捐躯,如此屈辱,我...我......心里苦呀,恨不能以身代之!我的血肉若是能够化成涛涛清水,某愿立时捐躯,却无门而入,取而...而...不得呀!”

杨太后也沉默,一时只有周文英的啜泣声,稍倾,太后问话道:

“太傅、丞相,兵士们的情况据你所知如何?”

陆秀夫道:

“这个,这个嘛,如周总管一般的说来,臣惶恐。”

杨太后又看向张世杰,张世杰无奈道:

“秉太后,我军撤退到崖山以来,有不少重臣希望在崖门海口处,直接扑击伪元的追击船队。

但是我军新败,立足未稳,若是攻击无果,必然溃散。

结果那张弘范奸诈异常,从东部水道,分舰队北上,绕过崖山岛,控制我北面出口,封锁了海面;

我军有半年的粮秣,本不足为惧,奈何伪元兵力充沛,他们围而不攻,蚕食崖山向东的出口和通路,文英多次来报,水道断绝,伪元又填井下毒。

崖山岛本来不太大,二十万军民,每日食水做饭,至少两斤,就是四十万斤,我们控制下的水井,品质不好,数量不多,这也是有的。”

周文英激动起来:

“太后,军士们每天海操、防御,体力繁重,即便只算饮水,每日两斤都不够,这还不算做饭,每日四斤都不足以满足正常生理,还不算洗衣;

将士们每日在海水里面洗衣或者出汗的身体不洗,几日尚且无碍,时间一久,皮肤手脚都皴裂,海水再一浸,血流不止,难以收口,生病以后,就更需要水。

太后,你算算,每日就是4斤,一日就是八十万斤。

我去清点过,岛上最好的一眼井,供太后、皇上、枢密大臣二十余位贵人,也不过堪堪饮水、煮饭、洗衣,再要多,已经是无能为力,井底见混,咸水上腾。

有水脉的井,拢共不过40余眼,只喝水,只煮饭,平均每一眼井,可供应100到150人,不过再解决四千到六千官员和官眷。

其余都是近海滩的半咸水井,有200余眼,咸水井出水量大,但是盐分已经很高,只煮饭,每一眼井,可供应500人到600人,再解决10万人,这种水不能久喝。

还有十万人,就无论如何喝不上了,新掘的井,即便是黏土后面的井,水也无法下咽,不过凑个数,聊以**罢了。

太后,你可以问问,除了贵人,就是您身边站着的刘柳氏都掌治,文绾大姐、苏医官、马百户,有哪个喝的是甜水?”

太后问:

“你们几个,喝的是甜水还是咸水?”

马百户说:

“回禀太后,大内禁军,五日前,已经没有甜水了,不过与船上将士相比,实在是天上地下,微臣不敢不据实以报。”

苏医官干笑一下:

“回禀太后,现在下官每日诊治,有一半,都是饮咸水所致,下官还可以饮半咸水,不过,听说如果没有下雨的话,恐怕明日也要饮咸水了。关键是,饮咸水的人生病,没有什么药可以治疗,就是想要治疗,也要有清水熬药。太后,这些饮咸水生病的兵士,有很多主动要求攻在前线......委实......壮烈。”

太后问:“柳柳大姐?”